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歷經兩年的衰退，全球創投市場在2024年迎來新的刺激與挑戰。「AI」是年度最熱的話題，引領著整個投資市場的風向。不論是新的項目或投資者，圍繞著AI似乎成為常態。2024全年VC投資規模達2,746億美元，其中AI領域的投資金額就高達1,004億美元（約36.6%）；第四季AI領域的投資規模更超過當季的二分之一（約50.8%）。這場建立在AI之上的資本浪潮或許即將帶來下一個典範轉移，而在這轉移的過程中，投資者恐怕還需要更多的時間。一方面，整體環境仍然不利於新基金的募集，資本不僅集中在AI項目，亦集中在少數VC巨頭身上；另一方面，流動性風險仍是VC最大的課題。雖然AI題材對公開市場帶來一定的刺激，但IPO出場的反轉仍需觀察。面對一群距離IPO尚遠且價格「不俗」的早期AI項目，投資決策與回報還有待時間的檢驗。
一、寒風裡的明燈？資本往AI領域快速集中
根據CB Insights的統計，2024年第四季全球創投市場交易金額為862億美元，與前季相比大幅增加約52.7%，與2023年同期相比亦上升了約55.3%，為資本寒冬之後的最大漲幅。2024全年交易規模為2,746億美元，較2023年成長約4.48%。然而，進一步觀察交易件數，我們不難發現，資本集中的現象愈發明顯。2024年第四季交易件數為5,842件，較前一季衰退約11.4%；全年則為26,961件，較2023年減少約18.5%。迅速成長的投資規模，集中在少數吸引投資者目光的項目身上，例如12月宣布獲得100億美元J輪投資的Databricks；10月完成66億美元募資的OpenAI；先後兩輪共募得120億美元的xAI等。
2024可說是AI獨領風騷的一年，前十大VC投資案幾乎清一色與AI有關，除了前述的Databricks、OpenAI與xAI之外，尚有提供數據中心解決方案的Vantage Data Centers；位居生成式AI模型賽道領先群的Anthropic；以及知名自駕車項目Waymo。這些鉅額的個案不僅推升了整體AI領域的投資，也代表著全年的市場風向。2024年第四季AI領域投資金額達438億美元，與前一季相比大幅成長約158%，更是占整體投資規模約50.8%；2024全年AI投資規模達1,004億美元，占整體規模的36.6%，高於2021年資本浪潮的高峰（961億美元）。而在交易件數上，2024年第四季AI投資案達1,165件，較前一季減少約11.3%，但較2023年同期成長約18%，約占整體交易件數的19.9%；全年AI領域交易件數4,505件，較2023年增加約6.4%，約占整體的16.7%。換言之，與AI有關的項目成為眾多VC目光集中的焦點，每五件就有一件投在AI公司身上（FOMO？）。其中的AI先行者們更是熱錢的集中地，吸引了大量的資本投入。
二、鉅額交易驅動，美國表現一枝獨秀
以地區別來說，2024年第四季美國創投交易案2,169件，較前一季減少約11.3%，占全球交易件數的37.1%。亞洲與歐洲地區的交易案則分別為1,865與1,431件，較前一季減少約7.7%與9.9%，約占全球交易件數的31.9%與24.5%。以交易量來說，仍集中於美、亞、歐三大地區，但以交易規模來說，全球創投市場似乎更加往美國傾斜。2024年第四季美國VC交易金額高達608億美元，與第三季（313億美元）相比成長約94%，更較2023年第四季（268億美元）增加約126%。如此大幅的成長也讓美國VC交易規模的全球占比上升至新的高度，達70.5%。歐洲地區則約15%（129億美元）；亞洲地區約9.7%（84億美元）。
其中的關鍵莫過於單筆交易金額超過一億美元的鉅額投資案。2024年第四季美國創投鉅額交易達84件（435億美元），較第三季的60件增加40%；歐洲地區鉅額交易件數雖然小幅增加至22件（40億美元），但仍難以企及美國的水準；亞洲地區則僅14件（27億美元）。
而在亞洲地區的創投市場變化上，以交易件數來說，2024年第四季1,865件，較前一季下滑約7.7%，比2023年同期減少約18.5%。其中，中國第四季投資案為534件，較前一季減少約12.9%；印度275件，較前一季減少約13.2%；新加坡則為87件，較前一季下滑約15.5%。相較於亞洲各國雙位數的衰退，日本的表現相對穩定，2024年第四季件數為364件，較前一季減少約5.7%。也因此，日本VC投資件數在亞洲地區僅次於中國，占比約19.5%。
而在投資規模上，2024年第四季中國與印度仍居於領先，分別約占亞洲地區的24.6%與28.2%。近幾年中國VC投資規模均居亞洲之冠，但此情況在2024年出現反轉。隨著中國VC市場的衰退，從2024年第二季開始，印度迎頭趕上，惟2024全年中國（130億美元）仍高於印度（113億美元）。日本與新加坡交易規模較小，2024年第四季兩國分別約占亞洲地區的7.9%與7.5%。2024年日本VC投資規模約33億美元，較2023年成長約4.4%；新加坡則為26億美元，較2023年衰退約38%。
三、AI溢價效果仍集中於少數個案
2024年第四季全球鉅額交易件數為128件，較前一季的102件增加約25.5%，交易規模也因十億美元以上的項目而水漲船高，達520億美元，較第三季增長約138%。第四季的反轉也讓2024全年度鉅額交易件數（463件）與金額（1,347億美元）高於2023年的水準（420件；1,069億美元）。以投資件數來說，鉅額交易在2024年第四季仍僅約占2.2%，但這些少數的投資案卻帶來了60%的交易規模。
進一步觀察平均交易金額，2024年達1,532萬美元，較2023年增長約28.5%。而其中重要的影響因素來自於對AI項目的投資。AI項目的平均交易金額突破2021年資本熱潮的水準，達3,023萬美元。然而，目前看來，平均投資金額的增長尚無法代表整體市場的好轉，亦不能說明凡是AI項目都能獲得更高的溢價。2024年中位數交易金額為300萬美元，與平均數的差距約達1,232萬美元，高於2023年的949萬美元；AI項目的中位數交易金額則為400萬美元，與平均數的差距則是高達約2,623萬美元。如前所述，AI題材確實引發市場關注，亦有不少AI新創在短時間內價格水漲船高，但受眾人追捧的仍是少數。尤其是當AI成為溢價的理由時，投資者仍會三思而後行。
儘管鉅額交易成長，新生獨角獸卻並未增加，2024年第四季為18家，低於前一季的24家。其中，美國壓倒性地領先，有14家新生獨角獸，英國、法國、巴西與奈及利亞則各有一家。而美國的14家新生獨角獸中，除了雲端備份平臺EON與行動金融服務公司Abba Platforms之外，幾乎清一色與AI相關。如2022年從Alphabet X Lab獨立出來，專注於運用量子運算技術加速AI模型開發的SandboxAQ。該公司在12月24日宣布完成新一輪3億美元的募資，交易後估值達56億美元，投資者包含Breyer Capital、T. Rowe Price、IQT、Parkway VC、TIME Ventures等；由前Salesforce聯合CEO兼OpenAI董事會主席BretTaylor，以及來自Alphabet的Clay Bavor於2023年所共同創辦的AI公司Sierra，在10月份完成1.75億美元募資，投資者包含Benchmark、Sequoia Capital、Greenoaks、ICONIQ、Thrive Capital等，交易後估值達45億美元。Sierra專注於開發先進的對話式AI機器人，協助企業客戶將其整合到業務平臺中，從而處理複雜的任務，如訂閲管理或訂單物流等。
此外，2022年成立的Anysphere（Cursor）在12月宣布其B輪1.05億美元募資，交易後估值為26億美元，a16z、Thrive Capital、OpenAI Startup Fund、Benchmark等參與投資。Anysphere的核心產品為AI程式編輯器Cursor，運用包含OpenAI與Anthrophic等公司的大型語言模型（LLM），以工程師常用的編輯器「Visual Studio Code（VS Code）」為基礎，結合AI運算能力，讓使用者能夠輕鬆優化程式設計工作。「連八歲小孩也會用」，讓Cursor一度成為2024年網路熱議的焦點。
2023年由四名來自麻省理工學院（MIT）電腦科學與人工智慧實驗室（CSAIL）的創辦人所成立的Liquid AI則是從基礎上挑戰目前由Transformer架構所主導的AI模型開發方向。該公司在2024年發表了三個基於動力系統、訊號處理，以及數值線性代數所打造的Liquid基礎模型（Liquid Foundation Models，LFMs），能有效地壓縮輸入資料，從而降低對硬體資源的要求並處理更長的序列。Liquid AI在12月完成A輪募資2.5億美元，由AMD Ventures領投，Duke Capital Partners、Samsung NEXT與OSS Capital參與，交易後估值20億美元
而在AI基礎設施部分，全球最大的私有雲業者之一，Vultr，在12月完成3.33億美元的PE輪募資，交易後估值達35億美元，由AMD Ventures與LuminArx Capital Management領投。Vultr也與AMD達成合作，整合AMD的Instinct MI300X加速器設備，以改善GPU加速工作負載管理，強化資料中心與邊緣運算網路效能。知名的光學數據傳輸技術（矽光子）開發公司，Ayar Labs，則是在12月完成D輪1.55億美元募資，估值達10億美元，由Light Street Capital與Advent International領投，共同投資者包含NVIDIA、Intel Capital、AMD Ventures、Applied Ventures、GlobalFoundries、VentureTech Alliance（台積電旗下創投）等一眾半導體巨頭。
其他領域的AI應用上，Physical Intelligence在2024年成立，三月份的種子輪便獲得來自Thrive Capital、OpenAI、Sequoia Capital等的投資，11月完成A輪4億美元募資，估值達24億美元，由Thrive Capital、Lux Capital與Jeff Bezoz領投。該公司致力於開發通用型AI機器人軟體，不同的機器人可以透過同一套演算法執行同一項工作，避免重複訓練的浪費。
2020年成立，專為企業及團隊需求打造的AI寫作助手，Writer，11月獲得C輪2億美元的投資，由Radical Ventures、PremjiInvest與ICONIQ Growth領投，Salesforce Ventures、Gradient、Accenture、Adobe Ventures與Citi Ventures參與，估值達19億美元。該公司的AI寫作助手可確保團隊成員寫出品質及調性一致的文章，並簡化團隊和企業間的協作。
2017年成立的Nimble則是專注於透過AI與機器人技術提升電商倉儲分揀與配送物流效率。該公司10月份完成C輪1.06億美元募資，投資者包含GSR Ventures、Breyer Capital、Accel等，估值10億美元；近期有不少廣告的AI語言家教Speak則是在12月完成C輪7,800萬美元募資，由Accel領投，Khosla Ventures、OpenAI Startup Fund、YC參與，交易後估值10億美元；2021年成立的網路資安工具開發公司Halcyon於11月完成C輪1億美元募資，估值10億美元，由Evolution Equity Partners領投；2019年成立，致力於人身傷害案件資訊透明化，提升訴訟效率與公平的法律科技AI公司EvenUp，10月完成D輪1.35億美元募資，估值來到10億美元，由Bain Capital Ventures領投，其他投資者包含NFX、Lightspeed Venture Partners、B Capital、Bessemer Venture Partners等。
四、VC募資衰退，投資出場仍有挑戰
2024年的VC募資情況並不樂觀。雖然AI題材帶動了一波投資熱潮，但VC基金募資近三年卻持續衰退。2024年基金數量較2023年減少約42.4%，募資金額則衰退約20.6%。歷經了2020至2021年過熱的資本環境，整體市場回歸冷靜，而VC募資的生態也發生了變化。募資規模衰退，卻也更加集中在大型基金身上。根據PitchBook統計，美國前九家VC公司所募集的資金占整體的二分之一（約350億美元），而前30家VC基金則占75%（約490億美元）。a16z、General Catalyst、Thrive Capital、Flagship Pioneering、TCV等知名投資者皆榜上有名。換言之，資本集中在少數頂尖VC身上的現象愈發顯著，市場對於中小型與初次募資的VC公司並不友善。其根本的原因可能還是得回歸有限合夥人們（LPs）對於投資回報的期待，如何成功出場仍是普通合夥人們（GPs）不變的課題。
2024年第四季共2,169件出場交易案，與前一季的2,238件相當，微幅衰退約3.1%，與2023年同期相比則是減少約6.4%。其中收購（M&A）案約占94.3%，達2,046件，較2024年第三季減少約4.7%，與2023年第四季相比下滑6.6%。值得關注的收購案包含11月份美國藥品批發公司Cencora宣布以46億美元從私募股權公司Webster Equity Partners手中收購視網膜醫療服務公司Retina Consultants of America，以強化其特用藥物市場；10月份美國製藥公司AbbVie宣布同意以14億美元收購Aliada Therapeutics，以共同推動阿茲海默症的抗體藥物開發；澳洲資產管理公司HMC Capital宣布以13億美元收購數據中心Global Switch Australia；國際製藥巨頭默克（Merck）宣布將以13億美元收購由耶魯大學衍生的Modifi Biosciences。該公司專注於腦癌（膠質母細胞瘤，GBM）的創新療法。
首次公開發行（IPO）在2024年第四季為113件，占整體出場件數比重約5.2%，較前一季的增加約41.3%，較2023年同期成長約2.7%。其中，致力於自動駕駛技術的中國公司Horizon Robotics於10月24日在香港證交所掛牌上市，IPO市值達67億美元；12月12日美國住宅維修服務與商業雲端軟體公司ServiceTitan於納斯達克（Nasdaq）掛牌上市，IPO市值約63億美元；11月27日中國自駕車業者小馬智行（Pony.ai）於納斯達克（Nasdaq）掛牌上市，IPO市值約53億美元；10月25日美國生技公司Septerna在納斯達克（Nasdaq）掛牌上市，其專注於發現和開發新型小分子藥物，以治療內分泌、免疫、炎症和代謝疾病，IPO市值約10億美元。
五、結語
2024年全球創投環境仍未脫離寒冬，「AI」給予新的市場刺激，卻也帶來行業生態的變化。與AI有關的項目，不僅是大型語言模型、跨領域的應用，甚或是數據中心與新能源解決方案，均成為投資者關注的焦點，吸引大批資本流入。推升了平均交易與鉅額投資的規模，也催生了不少獨角獸。
「集中」是當下創投市場的寫照。一方面是投資標的的集中。少數風口浪尖上的項目自成一個賣方市場，儘管價格不斷攀升，仍有口袋深厚的投資者願意斥鉅資投入，深怕趕不上這股AI浪潮。然而，除了非AI的項目依舊難以募資之外，無法度過燒錢競賽而退出戰場的AI公司也所在多有。其次是區域發展的集中。美國原本就是全球VC市場的標竿，在AI興起之時，美國更成為行業內的領頭羊，為後進者（競爭者）開疆闢土。但如何建立與維持（人才）技術、資本與規模壁壘，卻也是國家級的課題，牽動地緣政治的變化。第三則是基金募資的集中，資金向少數頂尖VC靠攏。然而，隨著IPO時間拉長，且現階段AI不論是基礎設施或應用端的發展仍在持續迭代，新的挑戰不斷浮出檯面。需要比氣長的恐怕不只是那群AI公司，已經買了入場券的VC們，出場的時間壓力同樣不小。距離美好的AI願景尚遠，最終名為市場的果實獎落誰家，仍是未定之天。
參考資料：
1.CB Insights, 2025/01/07, “State of Venture, Global, 2024 recap.”
2.CB Insights, “The Complete List of Unicorn Companies.”
3.PitchBook, “Global Venture First Look Q4 2024.”
4.PitchBook News, 2024/12/12, “9 VC firms collected half of all money raised by US funds in 2024.”
